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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
“live to freedom”是张锐赋予春雨医生的梦想与愿望，只可惜张锐，一个优秀的创业者，一个移动医疗行业的先行人与卫道士，倒在了这条追寻自由的路上。10月6日，春雨医生的创始人张锐，在公司ipo前夕，因为心梗永远的离开了人世。我们不知道张锐的突然离世，对春雨来说到底意味这什么，但我们可以肯定他的意外就像警钟一般鸣响了每一个创业人的心。
他不是第一个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在资本和生活的逼迫之下，创业压力与死亡究竟能不能划上等号？
对此裸泳邀请了有着经济法律医疗三背景的投资人杨文博和武汉插画人CEO阿郎，共同正视事实，回顾反思。
采访：程涛 杭成成 张浩
作者：杭成成
主编：程 涛
深度好文/共4894字/阅读时间7分钟
资本压力：
——嗜血的资本，追求的永远是高额回报
1
裸泳：我们都非常扼腕春雨医生创始人张锐的突然离世，业内人士都把原因归结为，IPO上市前期资方的巨大压力，请问杨总，作为投资人，您是否也认同这一说法，还是说IPO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杨文博：惋惜是肯定的，但是最让我难以置信的是，张锐本身是做“移动医疗创业”的，做的就是和医学有关的东西，现在反倒是自己的健康出现巨大的问题。
我们说的创业有两种，资本驱动型的和实业型的。资本驱动型的，主要是靠商业模式创新，拿融资扩大规模增加估值，再重复前面这个步骤，这种创业方式，他们对资本的依赖程度很大。还有一种就是我们说的传统的做生意，有盈利，脱离资本的介入他也能活下去，当然一般投资人也不会青睐第二种，第二种的成长性，投资回报率都是比较低的。
有很多创业者问我企业之后要怎么走？那就要分你是投机型的还是实业型的，实业型的就去多请教做实业型的企业家们，他们是打拼出来的按照百年老店的模式经营企业，要是想赚快钱，赚个第一桶金的就去问投资人，他们会给你设计ABC轮等等。可能你在天使轮的时候，他连b轮的投资都给你找好了，一个月一轮的这么进，这种情况在2014年很常见，但是现在确实是越来越少了。
资本的逻辑就是趋利，甚至是嗜血，他不管你是什么行业，赚钱才是首要考虑的，他们要实现现金投资的利益最大化，下一个机构接了盘之后的生死就与他无关了。
这就相当于一个接力跑，哪一个环节断了都很难办了，因为他的现金流不是靠市场，而是靠资本去推动的，所以它的风险比正常做生意要大得多，这也是现在资本驱动型的创投躲不掉的事实。春雨医生分拆上市，我想可能也是资方的要求。
所以资本推动的创业多了呢，给双创带来的影响就是产业和产品的周期越来越短，你只要这个月的现金流冲到几十万几百万，就符合了基金公司的既定条件。不断的冲现金流，不关注产品本身的状况，就成了普遍现象。前两年火了的O2O，“诓”了多少大学生创业，本身资金就少人手更少，只能身先士卒的，没日每夜的工作，白天从早餐就开始送，晚上还要彻夜对账目算流水，非常非常的辛苦。最后发现很多情况下，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今年我自己投的项目算是比较少的了，像是新三板的。早期的项目基本已经不看了，我们认为项目早期风险还是太大了。
因为就我而言，评定项目成功的标准，是看他的盈利水平，就是在一个完整的基金周期内，比如说5到7年，能不能持续盈利，还能不能活着。天使轮这种投进去就撤出来，至少于我而言价值不大，但是还是有很多投资人乐意这么做。
我还是想真正的去扶持一些比较优质的企业，未来这个企业是能够在市场立足的，最起码当你们问我投过什么案例，不会是我一说你们一查都是死了的。
经营压力：
——经营不善，不仅是人，公司也会过劳死
2
裸泳：春雨医生从2011年到现在5年时间一路走来，在“移动医疗”繁杂的市场环境里，生存的并不容易，经营困苦难以想象，所以公司经营的压力对CEO来说到底有多可怕？
阿郎：压力是肯定有的，每一家公司的创始人都是一样的。我们在2008年的时候遇到了一场火灾，公司能烧的都烧没了，合伙人走了一大半，各种理赔不断。但是又不甘心就这么结束，只能硬着头皮从头开始，重新找地方布置开业，各种各样的琐事麻烦不断。
我记得当时大约也是这个时候，也是这样的一个阴雨天，我正在和员工开会，正讲着接下来怎么做的时候，突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心慌接着就是心跳加速，明显觉得自己是要撑不住了，我立刻跟员工说赶快送我到医院。被救护车抬到了陆总之后，检查结果是突发性的心肌炎，急救室的医生跟我说，你这是过劳死的前兆啊，我也知道他不是故意吓我，也许下一次就没有下次了。
从那以后确实有些警惕了。生命很脆弱，今天还能是好好的活着，睡一觉可能就醒不过来了，这些事情真的可能会发生。但是很多时候即便是知道了，依然还是会继续，身不由己。
我们不能不做，对我们来说公司不仅仅是一个人的公司，身后有那么多人要跟着我们吃饭，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对员工负责。我们拼命想让公司变得更强、产值更高，一部分原因也是不能放弃跟随你的人，也想让他们的付出有更高的回报。
选择往前走就是压力。前两年的时候，也是非常困难的一段时间，外地的机构进入武汉市场，那时，我们过的非常艰难。
投机性质的企业对我们的冲击非常大，他们刚进入市场的时候，采取的方式很“暴力”，我当时觉得非常惊讶。我们了解这行的成本，人员场地收费标准，包括学生的一个最大饱和程度，他们的做法简直跟疯子一样，保证不亏都困难，怎么可能盈利呢？很多本土机构都没能在这种环境下坚持下来。
后来，我就想，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件好事，因为那段时间我们不断在想，怎么才能把自己的工作做的更细致。没法跟他们比烧钱，那只有把服务做的更好，去比质量。其实任何企业在快速扩张的时候都会碰到这样的问题，他的管理运营人员配备可能都是跟不上的，但拿到融资了，扩张一定是必要走的一步，这个钱是要花完的，所以他们砸钱的方式就很粗暴了。主要是这种资本驱动的企业，会把我们这样的常规经营的逼得很难堪。
杨文博：这个就是在资本驱动下不健康的创业，企业在没有品质没有良好服务的情况下，可能就是前一轮赚了，后一轮就结束了。万科股权之争之后，我们经常说的“野蛮人”，不是单指“姚老板”，而是指这一类资本的性格。
其实，大家有没有想过，不是只有人会过劳死的，我觉得公司也会，单纯的靠烧钱抢占市场，资金耗尽了，持续的疯狂之后精力耗尽，公司也会过劳死。
创业压力：
——心理压力远胜生理压力
3
裸泳：张锐曾经坦言自己心理压力巨大，焦虑到夜不能寐的状态，没钱的时候找钱，找到钱了要赚钱，春雨医生的每一步都需要他来决策，他的一个决定可能关系到的是一个公司的存亡，这样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所以心理压力对生理状况的影响到底有多严重？
杨文博：其实所有上面说的外部压力最终导致的就是心理层面的内部压力。
阿郎：你说生活压力就逃不开谈钱，我们工作毫不做作的说最基础的目的就是为了谋生，为了生存。通过劳动产生社会价值，这个价值的体现就是钱，最基本来说是这样的。
现在阶段看中国人的生活压力真的很大，生活成本太高。年轻人想要安家立业，无可厚非，所以也显得更加成熟和现实。我自认为同行业里，给他们开的工资不算低了，立业也许算得上了，安家就很难了，这在全中国都是个现状，我们其实也很无奈。
那么现在我们说，哪怕是稍微想要成点儿事的年轻人，都是主动的在“恶化”自己的生活。他们可能没有，基础的活下去的压力，但是他们对自己的个人要求却很高。他要不断增加自己的产出，用来提升自己的竞争力，这就不仅是社会竞争带来的压力了，更多的是自己给自己的，心理压力可想而知。有限的时间，紧绷的节奏，那么这种状态直接的体现，就是糟糕的生活作息和不规律的饮食习惯。
其实，很多孩子就算不学习不工作，每天晚上也是捧着手机电脑到十一二点，他们的生活习惯也很差，他们可能会有生存压力吧，但是心理上多半就没有了。所以我觉得心理压力对生理上的影响其实更重，这就相当于一个双重桎梏。可能你玩累自然就睡了，但是很多年轻人依然是在疲劳不堪的时候硬生生的撑着。
杨文博：过劳死和创业不能说一定相关，没有标准说创业一定会过劳，或者是过劳就一定会死。
过劳死，不是说过劳就一定会死而是过度疲劳引起的致命疾病。2010年的时候上海科学院亚健康研究中心公布的数据是，过劳死易发的平均年龄是44岁。这已经是6年前的数据了，现在过劳这个概念往年轻化发展也是越来越严重。生活严重不规律和压力过大都是不能避免的诱因。
在医学上有一个概念，叫一般适应综合征。人在正常状态下各个机能都是比较平稳的，对外界的反应也是正常的。一旦感受到过大的压力之后，身体会产生一种对抗反应，如果应激源持续时间长或持续强度大，机体则因资源消耗而进入疲惫期。简单的说就是在持续的高压状态下身体就无法自我调节了，这种影响可能不是非常直接的，他有一个蓄力的过程，但最后一旦出现问题，就绝不是小问题了。
现在有很多公司都会有固定体检之类的，要求员工定期要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很多时候，特别是创业公司他们基本不会去，甚至大部分创业公司都没有这样的意识。有些小问题一再被忽视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缓解压力：
——找到适当的方式释放你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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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泳：我们不可能活的全然没有压力，但也不是所有创业者，都会因为压力产生的不良影响就一命呜呼，我们应该怎样快速的调整心态缓解过大的压力呢？
阿郎：创业不会逼死人，创业者过劳死也是极小概率事件，真正逼死人的是自己。所以说及时缓解压力真的非常重要。
比如中国人缓解压力的方式都是破坏式的。喝酒抽烟。其实我也是，工作、想事情时候抽烟，几个人抽烟的人窝在一起开会，那就太有趣了，门一打开就跟着了火一样，仔细一看屋子里还坐着几个人。当然这都是笑谈了，这样肯定是不好的。
2008年公司很困难的时候，当时就是喝酒，一醉解千愁。我觉得喝酒不是关键，真的能纾解压力的是喝酒的时候陪在身边的朋友。压力太大的时候，一定要勤于交流，说出来一定比自己一个人承受要好，我是通过这种方式吧。但是说到底，酒醒了还是一切照常。就是把不良的情绪啊，焦虑的心情，通过这种方式宣泄出来。
杨文博：我们现在每个星期都会去办一个禅修沙龙，对客人开放的，就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给我们的会员调节一下自己，减少烦恼和困扰。
禅修这个概念在西方国家和在国内可能不太一样，在美国很多人因为压力太大，去医院看病，医生会跟你说禅修七天，通过导师引导你缓解。
其实压力大多是源于不可预知和控制的风险，拿我来说，做投资如果想要减轻压力，最重要的是尽可能的规避风险。投项目前尽我可能的做好尽调，投后驻扎企业控制财务风险。其实就是这样，去做让你感到焦虑的事，也许就不会那么焦虑了。
Live to freedom！
创业的大潮下，满是追风逐利的人，有人乘势而起，有人败兴而归。无论是之前谈的创业道德或者是今天谈到的创业压力，不可回避的问题都是，创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可能是为了财富的积累，可能是为了实现个人的价值创造，但是我想说，自我价值的实现和资本的增值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一个成功的人并不完全能用他的公司市值去衡量。人是社会的人，有时候被成功学灌输了满满的“正能量”之后，我们便太在乎成功这个词本身了。我们羡慕那些骑在狮子上的人，这是肉眼可见的成功，但是你无法理解那些狮子背上的人经受的焦虑与折磨，他们随时可能命丧狮口。
2015年10月份，春雨医生被爆出倒闭传闻，张锐出面回应，移动医疗是一个全新的行业，没有可学习、可抄袭、可模仿的对象，都得自己磕。
在生前接受媒体采访时，他坦言自己确实很焦虑，每天吃不好睡不好，“晚上睡前会担心资金链断了怎么办，早上又打起精神鼓励自己说，自己的产品解决了那么多人的痛苦，这么有价值，一定会拿到钱，只是缘分不到。”精神压力很快反映给身体，他的两鬓全白了，从医多年的父亲跟他说，这是植物神经紊乱。不良的身体状况，往往会让精神更加脆弱。
无论是创业公司或是陷于工作压力中的人，有时候能不能尝试着，卸下身上的包袱，可能这有点难，但是生活不就是不断的尝试和犯错么，失败经历的影响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因为即使你一无所有，转身回头，你的妻子你的父母你的孩子仍然爱你，多留给爱你的人一些时间，毕竟人生的价值不仅仅只有人民币定义的了。
Live to free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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