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莳
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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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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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栀子花,最有趣的莫过汪曾祺老先生书中的描述:
凡花大都是五瓣,栀子花却是六瓣。山歌云:“栀子花开六瓣头。”栀子花粗粗大大,色白,近蒂处微绿,极香,香气简直有点叫人受不了,我的家乡人说是:“碰鼻子香”。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夜深月残常做梦,
晓来风细时弄笛。
谁家窗下栀子花,
静香偏往心头移。
浅草如烟,薄凉在初夏也温润了。最喜欢的,不是姹紫嫣红的花潮涌动,而是墙角的那抹葱绿,映入眼帘,便觉得心底通彻,清新润泽,纯粹的自然,于清风白云下,任意舒展,与花儿相衬,与晨露轻语。栀子花开。
两叶虽未赠,交情永未因。
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
这是刘令娴写给谢道韫的诗,栀子同心,有人说是栀子花瓣同心而出,也有人说栀子开花子同心,而因“栀子”与“执子”谐音,又多了一层情爱的意味。古人也常常用栀子来比喻情谊,与我同心栀子,报君百结丁香。
吴绛雪《同心栀子图》
相约栀子花下,
无语但闻花香。
夜风吹过小楼,
明月照在大江。
绿衣栀子,内里是十足的软香。宋人茶事中,栀子也可入花茶一味,南宋赵希鹄说:“木樨、茉莉、玫瑰、蔷薇、兰蕙、桔花、栀子、木香、梅花皆可作茶。”但是看着这些花木的名字也觉得清气扑鼻了,不仅如此,在香事时用沉香、檀香或栈香与花同蒸来获得花气袭人的蒸香, 荼蘼、瑞香、茉莉、素馨、栀子、柚花、橙花、柑花、桂花、梅花等都可入香。涨潮谓栀子“止宜于鼻者”,实际上也肯定了栀子的这种芳香作用。
宋人《折枝花卉四段》的栀子花
栀子本身是柔美缱绻的存在。韩愈说:
“升堂坐阶新雨足,
芭蕉叶大栀子肥。”
丰腴肥白,幽香袅袅的栀子,在雨中香熟。因为有了芭蕉点滴的意境,越发幽清了。
“过去事已过去了,
未来不必预思量;
只今便道即今句,
梅子熟时栀子香。”
这是石屋禅师的诗句。梅子而今已然在雨中熟透了,雨帘暗织,这雨是江南的梅雨。潮湿的雨意混着绵远的栀子香,一季的诗意都在此篇了。南方人忘不了夏天梅雨时的栀子花,水远山长的黄昏,小巷的水意,悠悠长长,洁白柔软的栀子花,一树幽碧,沁着晶莹的雨珠。
有栀子的夏才有夏的模样,从前的小姑娘们夏日头上簪栀子,整个人更水灵了,阿婆们则别在衣襟上,三两谈笑,最有情致。随处是袅袅婷婷流动的清香。栀子香带着乡愁的淡淡苦味,而这种轻愁的分量倒是不重的。在街上便可买到成束的栀子,放在水盆中养着,《遵生八笺》载"瓶花之法":"栀子花,将折枝根捶碎,擦盐,入水插之,则花不黄。"
小斋中一片清寂,便有了如水的禅境。栀子也名”禅友“,《长物志》云:“栀子古称禅友,出自西域,宜种佛室中。”也有许多文人用佛经中的”薝卜 “来称呼栀子,如王义山《咏栀子花》:“有敕诸官勤守护,花开如玉子如金。此花端的名薝卜,千佛林中清更洁。”用“薝卜”来吟咏栀子花如王义山并不少见,实际上并不能说明薝卜就是栀子花。佛经中记载薝卜花黄,香浓,树身高大,这似乎与栀子的形态不符。 罗愿《尔雅翼·释草》更加直接地说:"薝卜者金色,花小而香,西方甚多,非卮也。"可见直呼栀子为“薝卜”怕是文人的清梦罢了。
栀子更为有趣的地方在于,古人按照栀子之型制作出红栀子灯,这种栀子灯十分旖旎。细细看《清明上河图》便会发现,有一家名为“孙羊正店”的门口挂着栀子灯。《梦梁录》记载:" 中瓦子前武林园,向是三元楼康、沈家在此开沽,店门首彩画欢门,设红绿杈子,绯绿帘幕,贴金红纱栀子灯,装饰厅院廊庑,花木森茂,酒座潇洒。但此店入其门,一直主廊,约一二十步,分南北两廊,皆济楚阁儿,稳便坐席,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十,聚于主廊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如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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