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8月,我们第一站一起去台湾。台北是大象个人十分喜欢的一座城市,相比较北京或者香港,台北给大象的感受是保留着更多优良的中华遗风和传统的文化气息,但相对而言,台北的拍卖行规模普遍不算大,但却都极具特色,其中,大象个人最喜欢的一家台北拍卖行,可能要数——沐春堂。
大象造访台北沐春堂
大象之前就曾经造访过位于台北市区一处清静城区之中的沐春堂,你会被这里由内而外所发散的文人气质所深深吸引,我想,大象喜欢这家拍卖行的重要原因之一在于,沐春堂和大象有一种共通的东西——文化情怀。
不知不觉之中,沐春堂拍卖已经走过了5个年头,和往年拍卖一样,即将举行的沐春堂2017年八月拍卖会,绝大多数都是从未在两岸三地拍卖会上出现过的生货,而拍品经过了沐春堂团队的严格筛选,保真率极高!而其中不乏许多十分有故事的精彩藏品。
沐春堂2017年八月拍卖会(五周年庆)
LOTB068溥儒 仙女洗澡图 68×32cm
起拍价:TWD1,300,000(约合RMB260,000)
作为中国近现代画坛的重要人物,“渡海三家”之一的溥儒在台湾仍然有不少精彩的作品留存,在上个月,这张溥儒的《仙女洗澡》就已经刷爆了朋友圈,这样生动的笔墨才是溥二爷的真趣味。
而相比较这幅令人百看不厌的《仙女洗澡》,以下这两封溥儒写给第二任夫人李墨云的信,更值得细细品读!(两封长信裱为一卷手卷,有傅申先生的引首和长题,也曾在台北国立历史博物馆展出,来源极为可靠)
沐春堂2017年八月拍卖会(五周年庆)
LOTB070 溥儒 家书
20×89cm;19×56.5cm;19×68cm;20×174cm
起拍价:TWD800,000(约合RMB160,000)
如今的人们说起溥儒,都会感叹一代旧王孙空有绝世的才情,但在感情问题上却十分的失败,这和另一位渡海名家张大千“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形成了鲜明对比。说到这位溥儒的第二任夫人李墨云,在近现代画坛已经被人们戴上了“恶妇”的面具——爱财如命,对溥二爷抠门之极,限制二爷的人身自由,只把他当作摇钱树,自己居然还出轨,让溥二爷受尽屈辱而早逝,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了。还有人说,好好的一位旧王孙,毁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溥儒和第二任夫人李墨云
李墨云把溥二爷当摇钱树,就连张大千都有这样的回忆,
“吾在北京时,常见溥氏如有友人过访,谈得高兴时,即挥写书画以赠,他的如夫人总在屏后窃听,见友人携画而去,辄自后门而出,追而问之:‘先生,你手中的画,付过润资吧。’答是送的呀,即索回曰:‘那不行,拿润资来取画。’”
——陈巨来《安持人物琐忆》
李墨云对溥二爷的各种控制、盘剥,在如今人们谈论起溥儒的时候,这位继夫人的恶毒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溥儒对这位夫人忍无可忍,最终得病郁郁而终。但是,真实的情况是否真的如此不堪呢,至少,我们从这两封信中竟然能够读书一些和人们固有印象截然不同的味道来!
我们首先来看看沐春堂拍卖所呈现的溥儒在1955年旅日期间给第二任夫人李墨云两封信中,是如何向李墨云问候的:
我至迟在阴历十二月内必可回去,卖画事亦不再等待。你在家我极为悬挂,在此亦不安心,你出门时多穿衣服,早睡为要。回去飞机听说全改为夜飞,清晨到达台北,迎接送行皆甚不便,我心甚感不安。款到立刻设法买珠及杂物自己带回,你一切保重,至要至要。
东京近日又要下雪,千万多穿衣服,夫妻见面何等高兴,梅花也快开了,我在东京,我的谣言也极多,我都不管,想人生几何,及时行乐是赚下的,愿我妻也如此看法,愁容无用,容颜易老,我听你话,你听我话,夫妻同体,忧乐相共,前途光明,不必顾虑,相亲在近,祝你平安,一切保重。
夫溥儒谨上。
“你在家我极为悬挂,在此亦不安心,你出门时多穿衣服,早睡为要。”“愁容无用,容颜易老,我听你话,你听我话,夫妻同体,忧乐相共,前途光明,不必顾虑,相亲在近,祝你平安,一切保重。”堂堂溥二爷对于自己“深恶痛绝”的“恶妇”,在信中居然花了如此长的篇幅嘘寒问暖、情意绵绵,这似乎有一点点出乎意料了。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溥儒和这位继夫人李墨云在真实的生活中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关系,李墨云究竟是不是欺压丈夫又红杏出墙的恶妇呢?这还需要让我们重头说起了。
溥儒(1896-1963)
有关溥儒的身世,相信很多朋友都很熟悉了,溥儒绝对是根正苗红的清代皇室后裔,他是著名的晚清重臣恭亲王奕訢之孙(溥儒家中排行老二,因此,后人往往称他溥二爷),所以,溥儒出生5个月就蒙赐头品顶戴,5岁拜见慈禧太后,从容廷对,被称赞为“本朝灵气都钟于此童”。但也正是如此高贵的人生起点埋藏下了之后颠沛流离的惨淡人生。
溥儒1903年(7岁)骑马照
溥儒15岁那年爆发了辛亥革命,大清帝国灭亡,尽管成为了“旧王孙”,但溥儒在三十岁之前仍然过着相对宽裕的生活,他先随家人隐居皇家寺庙戒台寺,后回恭王府居住。因此,年轻时期,溥二爷仍然过着相当不错的生活,我们举一个例子:
北京保利春拍上的这份溥儒先生手写的菜单足以看出其早年生活仍然锦衣玉食,最终这份小小的菜单在保利以59.8万元的高价成交。
三十岁之前,溥儒得以在母亲项太夫人的谆谆教导之下在象牙塔中临摹王府珍藏的古画、学习诗文,本来就极具天赋的溥二爷在并无师承之下画艺却日臻成熟精妙,而只是相对封闭的生活使得他养尊处优,不识社会风浪之险恶。
溥儒1928年在东京
和平民出身的张大千沾花惹草、三妻四妾不同,皇家贵胄的溥二爷在感情问题上经验实在不多。1917年,21岁的溥儒迎娶了清末陕甘总督、宗社党大将升允的女儿罗清媛,这样的包办婚姻自然有着很强的政治色彩,罗清媛小溥心畬一岁,但属于微胖界,颜值也不太ok,还操一口陕西口音,这让从小听着京味儿的溥二爷不太适应。但是封疆大吏出生的千金毕竟知书达理,两人还同好水墨丹青,算是有了一些共同语言。罗清媛为溥儒生下一女二子,还联合在北京办起来画展,也算美满了。
溥儒和原配夫人罗清媛
但这样过了十几年,不经世事的溥儒此时却喜欢上了家中的丫鬟李雀屏。尽管全家上下都不喜欢这个胡同里出生的卑贱丫头,一度将其赶出了府。但溥二爷鬼迷心窍的迷上了她。从如今我们所看到的照片来看,这个丫鬟的颜值同样并不算出众,但或许是聪明伶俐、善于揣摩人心,加上年轻的资本,使得未经太多世事的溥二爷为之着迷。
李墨云1940年代在颐和园介寿堂留影
最终,1935年,39岁的溥儒将17岁的李雀屏娶为侧室,项太夫人给赐了一个文雅一点的名字——墨云。而也正在此时,抗日战争的爆发,溥儒一家的境遇在动荡时局之下变得捉襟见肘起来,我们来看看溥儒这十年的境遇。
1936年,40岁,兄长溥伟在长春去世,同年溥儒不得已卖出了名画唐朝韩干的《夜照白图》
1937年,41岁,生母项太夫人去世,卖出晋代陆机的《平复帖》用以安葬母亲
1939年,43岁,从恭王府中出,客居颐和园介寿堂,生活更加拮据
1941年,45岁,次子毓岑病卒
1946年,50岁,长子溥孝华疑李墨云不贞,却受父亲溥儒指责,愤而离家出走。
1947年,51岁,原配夫人罗清媛去世
不管是否真的是宿命的安排,溥儒在如愿娶了丫头李墨云后,似乎便成为了他命运的转折点,在这十年当中,他尝尽了千金散去、妻离子散的人间冷暖。在那个动荡年代,旧王孙溥儒尽管仍然可以通过卖画维持生计,但是生来养尊处优的这一家子显然难以应对世道的艰辛,正牌夫人罗清媛同样只是一个只会琴棋书画的千金小姐,不会持家,甚至因为精神极度抑郁而中风。而这个时候,贫苦出生的侧室李墨云便脱颖而出了,开始掌握起了溥儒家的财政大权。尽管李墨云开源节流帮助一家子度过了难关,但也在家里落下了飞扬跋扈、苛扣佣人的坏名声。当时,溥儒一家和张大千都住在颐和园,据说李墨云对张大千十分热情,总是希望二人多多合作,不过后来张大千抱怨说,他和溥儒合作的画,很多都被李墨云拿走而不知下落了。呵呵。
溥儒和李墨云
朋友们在看过我们的这些介绍后,不难看出,不管旁人对于李墨云的评价如何不堪,溥儒从一个养尊处优的旧王孙到经历家道中落,妻离子散的变故,一个不会经营家庭的贵公子或许正是对持家有功的这位李墨云夫人产生了极大的依赖。信中“我听你话,你听我话,夫妻同体,忧乐相共,前途光明,不必顾虑”这样的字眼,看来并非是溥儒对于夫人的客套之词,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眷恋了。可以说,对于感情生活,溥儒和张大千截然不同。
以有钱、有地位、有名望年轻时代的心畲先生,一般看来,在风月场中,必有不少活动,其实并不如此。先生有妾媵,不能说"生平不二色",但从来不搞花天酒地的事。晚年宁可受制于簉室,也不肯"出之",不能不算是一位"不三色"的"义夫"!
——摘自启功《溥心畬先生南渡前的艺术生涯》
从1937年开始,在度过了生命大起大落的这十年后,经历了原配夫人的病亡和骨肉分离,又一个命运的十字路口摆在了溥儒面前,1949年,去,还是留?
溥儒在解放前偷渡台湾,至今仍然是一个有着各种解读的未解之谜。溥儒作为大清国的旧王孙,对于推翻清朝的国民党有着国仇家恨,但和共产党却无恩怨。事实上,溥儒到了台湾,也因为大清旧王孙的身份拒绝收宋美龄为徒。而当时,共产党对于溥儒礼遇有加,叶剑英更是亲自写信给溥儒,说为溥儒保留了故居西山别墅,希望他北上北京。溥儒为什么会前往台湾呢?其中的一个说法来自于溥儒弟子唐明哲的回忆,正是由于李墨云母子被人带到了台湾,溥儒才不得已迁居台北,因为在当时,李墨云母子是溥儒在国内唯一的生命寄托了,所以,溥儒去台湾,实属无奈。而这种说法也得到了当时在台湾负责监视溥儒的国民政府情报人员万公潜的侧面证实——溥儒的确是到了台北之后才与李墨云母子相聚,而他到了台湾后也严重思念故土。
溥儒在台北家中
无论溥儒处于何种原因来到的台湾,有一点可以肯定,相比较他年轻时期养尊处优的旧王孙生活,溥二爷在台湾的日子十分的清苦,设帐授徒,卖画为生。而如今的普遍说法是,这位继夫人李墨云到了台湾之后,金钱欲望更加膨胀,完全控制溥二爷并把他当成了纯粹的赚钱机器,而大象个人认为,李墨云由于卑贱的出生环境所导致的贪财刻薄或许是事实,但是溥儒一家在台湾,必须依靠卖画为生也是事实,而溥儒在生活上对于这位继夫人的依赖,同样是事实。
在沐春堂所见的溥儒给李墨云的信中,我们直接读到了溥儒在台湾生活的艰辛。
我回信说我在台湾六年,受尽辛苦,去年与陈副总统信,亦无回信,送我房住,又催自买,现在为人占据,我如何回去?我自己卖画维持家计,我急速回去,政府如何管我生活?可先将此意一切转达总统,我回去时再见总统细说一切。
所以,我们如果一味的脸谱化说,溥儒去台湾的所有不快乐,都是因为李墨云这个“坏女人”所造成,显然并不太公允,至少不全面。
而在清苦的日子下,1955年溥儒的日韩之行成为了他人生最后十年中的一段舒心的日子,当然,这次旅行,李墨云不在身边。
溥儒在1955年5月11日与朱家骅、董作宾应邀赴韩国讲学、旅游,并获得汉城大学法学荣誉博士。两个星期后赴日本东京,此时张大千正在东京编印《大风堂名迹》画册,又逢黄君璧、庄严等人来日本参加艺术学会,友人异国雅集相聚,其乐融融。
渡海三家张大千、溥儒、黄君璧在日本相聚,图中女孩是张大千的日本女友山田喜美子
沐春堂拍卖上的这两封家书,便是溥儒在东京写给夫人李墨云的。当然,从信中,我们也能读出,溥儒当时的经济条件实在捉襟见肘,而他向懂得持家的李墨云汇报经济账,也称得上是事无巨细。
在五六月开会之后,所卖画款共日币二十余万,合台币两万多,除寄家用,留下之款买应用物品及零用,后到京都纔卖日币几千元,回到东京又寄南韩王东原大使十余幅画,王曾说过以后有画代为推销,所以寄去回信说正在推行之中,至今尚未卖出,前发一信催问,告知若不能推销,即将画寄回。我在航运公司宿舍,因香港来人甚多,房屋住满,不便久住,遂迁到目黑,房屋太少,天又热,住两天,又迁到涩谷区平安楼旅馆,此处每日房金一千五百元,不带饭,并且旅客杂乱,游娼艺妓,终夜不安,妨碍书画,勉强住九天,又迁到现在所住的金村旅馆,此处清静,房金每天八百元。早饭吃点面包、鸡蛋等类,晚上在附近中国饭馆吃饺子、炸丸子、黄瓜鲍鱼汤,每餐一、二百元。
溥儒的这封家书中的很多信息,在其友人的回忆录中多处能够得到旁证,如溥儒友人、摄影家王之一在《我的朋友张大千》(台湾汉艺色研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3年3月版)一书中说:“溥心畬先生自韩国讲学经过东京,原先住在一家日式旅馆,后来租到一幢小房子暂住,据我家不远,靠近中国大使馆(注:指台湾驻日使馆),新闻处宋参事时常来‘照顾’他。”
溥儒在日本期间因脚骨折,由女佣背负上盥洗室
溥心畬是一个生活自理能力极差的满清宗室贵胄子弟,所以他居日期间的日常生活均有雇佣的年轻下女(女佣)料理。
张大千(左二)、庄严(左三)、溥心畬(左四)在王之一家中雅集
有趣的是,溥儒在家信中说“旅客杂乱,游娼艺妓,终夜不安”,而事实上,夫人李墨云不在身边,溥儒趁机在日本享受了一把从未体验过的“乐趣”。溥儒曾经对王之一透露了一段在日本旅馆中的风流韵事:“有一晚来了五六个日本小姐陪酒,她们先洗澡换上浴衣后大闹花酒,到后来都脱光了浴衣饮酒,连我的衣服也被她们剥光。”而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据说溥儒竟然还把这风流一幕画了下来,称之为《群阴剥阳图》送给了王之一。当然,这一切肯定是不能在信里告诉太太李墨云的哈。
在沐春堂拍卖所见的家书中,溥儒还提到了他在日本收女弟子一事。
此次雇车搬运行李皆是航运公司刘大师傅,在日本收一女学生曾正式拜师,皆此二人帮助一切。又有傅荆波之女李太太,知我短期在东京,从我学画要交学费,我告诉不必交学费,他在美国机关作事,每来必送点心罐头,又送瑞士手表一支,日本学生亦因是日本人不收学费,但须送贽敬,叩头拜师,命名文瑾,每日来服事,整理书画杂事,所以正式拜师,勉(免)有嫌疑。
溥儒信中所提到的“在日本收一女学生曾正式拜师”便是一位明治大学三年级女学生伊藤启子,这些年我们在市场上还能够看到溥儒画给这位女弟子的作品。而另一位“傅荆波之女李太太”则是更有名的李傅铎若女士,傅铎若之父傅泾波,长期任司徒雷登祕书,自司徒雷登任燕京大学校长、美国驻华大使直至离世,始终襄佐,并以其在中国丰厚的人脉。之后李傅铎若女士旅居美国,记得多年前中国嘉德还曾经拍出过一批李傅铎若旧藏的溥儒书画,均是精品!而李傅铎若在其回忆录中的记载,也可以和沐春堂拍卖上溥儒的家书信息完全对应。
心师在东京曾多次更换居处,由于随身之物简单,很容易用我的车即可搬迁。最后涩谷区这儿的金村旅舍心师很喜欢,也是在日本一直住到最后的地方……距我家也不远……我尽可能接心师来家晚饭,也带怹前往我们的朋友家。
——摘自李傅铎若《我与心师溥心畬》
可以想见,溥二爷1955-1956年这日韩一年游是相当风流惬意,但最终,夫人李墨云去了日本,把溥儒“押”回了台湾,有关李墨云去日本接回溥儒,如今也成为了不少文章评价其“恶妇”的一个主要“事迹”,而如果读一下的回忆录,可知,将溥儒“押”回台湾并非李墨云的主谋。
心师对我说:“墨云再过些日子就会来,这次他们叫她来把我押回去。”听到心师的话,我顿时很震惊,因为短期内即将与心师分别,可是还不能完全理解“他们”和“押”的含意。……在溥太太到东京后,原本按时的课程中断了。心师只能有空暇时即马上电话通知我去上课,督促我习画,时间显得格外珍贵。心师离日返台的日期定在6月26日,但坚决不准我去机场送行。
——摘自李傅铎若《我与心师溥心畬》
而沐春堂拍卖溥儒的家书中也提到了回台的事宜:
按国家法制,外交部祇应管护照事,教育行政之事,外交部无权过问,并且我在日本,经政府特许不办登录证手续(登录证须按指文、照相、居住日期),并非因有无护照影响居住问题,我心中不悦,通电大使馆请调(吊)销护照,一面在东京招待记者,指责外交部错误。张公使特来解释说并非政府及外交部长之意,部长在外国,此是小职员不知轻重,照例办理,不足计较。后又接张厉生信,说是蒋总统意思恐我不回台湾,表示善意。
由此可见,让李墨云去日本“押”回溥儒的,恐怕还是台湾政府的主意,台湾詹前裕先生在《溥心畬先生渡台后的晚年生活》一书中也直接记载“最后在万大(公潜)先生的建议下,请墨云夫人前往日本催驾,才在1956年6月27日返台。”
我们前文中也说到了这位万公潜先生,他是溥儒到台湾之后的一位至交好友,而事实上,当时在国民党任职的万公潜担任了监视溥儒的任务,最终,万公潜和李墨云一起把溥儒从日本“押”回了台湾。(当然,万公潜本人很喜欢溥儒的作品,后来和溥儒也有相当不错的私交,1989年,当时已旅居美国的万公潜将69件溥儒作品捐赠给了北京恭王府,这是后话了。)
而后人诟病李墨云是恶妇的另一个重要罪名则是“出轨”,有趣的是,在沐春堂拍卖所见的溥儒家书中,的确反复提到了这位传说中红杏出墙的男主角——章宗尧。如今很多书记载,溥儒对李墨云出轨早有察觉但只能隐忍不发。对于李墨云是否真的出轨,大象似乎难以找到真实的证据,不妨一起来读一下家书中溥儒是怎么提到章宗尧的吧。
章宗尧先生我本当早写信去,因为一月前章宗尧来一信,说我在东京对人说他强占房产并有(不顾事实损人名誉)的话,我实在并未对人谈过此事,因为你在家主持我十分放心,必能照我的意思办理清楚。再说章先生一再表示同情,办理过户手续,钱又还清,在道德交情方面决无背地谈论之理,并且亦无人可谈,不知章先生何处听来谣言,忽然责问,我又不能像老苏随便写信毫不客气,以后见面一笑而滋牙仍无事,我顾全自己人格,岂能如此,只有不写回信,久而自明,我若写信给章先生,必先辩论此事,请他追问对他造谣之人,反为不美。我只有给妳的信问过此事,你告诉我已然办清,我自然放心,只要将来看看字据合法,手续完备,便一切圆满,交情如故,又何必多作风波。
章先生此次迁居,朋友避嫌举动合理,我甚敬佩,所以这次章先生要我信的意思亦恐谣言再起,搬来看家是根据我的信,不是自己来的,其用意甚苦,我不愿勉强朋友,你若能找到妥当人看家,最好不麻烦章先生,若实找不着人,请章先生看家亦只好如此,有上次痕迹我不便直接写信到仁爱路交通处宿舍相求,今将信附在函内请转寄之,用此信否,请斟酌随时办理可也,我心绪狠(很)乱,亦不愿多谈此事,所以章先生来信,我没有写信告诉你,不愿意给你添麻烦,不必再谈了。
溥儒收徒,李墨云陪伴左右
我们用心的读过了溥儒写给李墨云的家书,我们能够解读出溥儒怎样的感情世界和人生秘密呢?
有人说,如果拿溥儒和张大千相比较,张大千一生潇洒,“得意须尽欢”,而溥儒堕入尘间,“金樽空对月”。溥儒是本色华贵的皇家文人,又做了多年的西山逸士,不喜交际,完全不像张大千一生放浪形骸,三妻四妾,而溥儒则在度过了一段命中注定的包办婚姻后,依赖着一位可能并不太厚道的继夫人度过了余生,但从如今我们所能读到的珍贵文字来看,无论这位李墨云夫人是否过于苛刻,溥儒对她的情感和依赖,却是情真意切的。
在回到台湾后,溥儒的女弟子李傅铎若还留下了这样的回忆,或许我们能够解读出“恶妇”面具下的另一面的李墨云。
墨云和我台湾后,操持家务很为难她,后来我为她请了两桌客,正式“扶正”,从那天起,她即是溥太太,有个身份,学生们都称她为师母。她来了之后,定个日子,请你的朋友们去你们家晚饭,咱们有个拜师的简单仪式。你是我很好的学生,你应该成我的“磕头门生”。
——摘自李傅铎若《我与心师溥心畬》
溥儒 1954年为李墨云作 瑞卉仙葩
2008年北京保利春拍
成交价:RMB 1,344,000
后人的评价,可以把李墨云冠以“恶妇”的骂名,但是对于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旧王孙而言,李墨云无疑是他人生的最后依托了,所以拿一句当今的话来说,“鞋子舒不舒服,可能只有脚知道了”,我们实在没有必要过于的替溥二爷抱不平了吧。从如今所见溥儒为夫人李墨云所作的诸多作品,也都称得上是极为用心之作,这些作品背后的心境是否出自于真心,相信每一个观者都会有自己的理解吧。
而事实上,溥儒在台湾的最后十几年,尽管日子过得十分的清苦,或许才是他一生之中最为风平浪静的日子,所谓国破家亡和战火纷飞都已然成为了往事,溥儒终于安安静静的做回了一个文人,了却了残生。所以,溥儒在台湾,偶尔还是会露出这样纯真的笑容来。
溥儒的一生或许真的就像我们文章开头所见的那张《仙女洗澡图》一般,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不小心堕入了凡间,留给了我们一个销魂的背影。
沐春堂2017年八月拍卖会(五周年庆)
LOTB068 溥儒 仙女洗澡图 68×32cm
起拍价:TWD1,300,000(约合RMB260,000)
重要通知,8月份即将在台北举行的沐春堂五周年大拍,大象团队将提供有偿的代拍服务,让朋友们足不出户就能在台北参与竞投了!有兴趣的朋友请通过私信和我们联系。
除了这组溥儒先生珍贵遗墨外,我们再为朋友们展示一下这次沐春堂大拍的其他精彩作品。
LotB033
胡适抗战建国纪念语 28x21cm 镜框
起拍价:TWD320,000(约合RMB64,000)
LotB063
黄君璧山霭嘉树 57x85.5cm 立轴
起拍价:TWD800,000(约合RMB160,000)
LotB065
张大千书法七言对联 36.5x165cm 立轴
起拍价:TWD600,000(约合RMB120,000)
LotD064
常玉 少女肖像 15x13cm 镜框
起拍价:TWD800,000(约合RMB160,000)
LotD065
常玉 裸女炭笔素描 46x29cm 镜框
起拍价:TWD800,000(约合RMB160,000)
LotD066
常玉女体水墨 27x36cm 镜框
起拍价:TWD800,000(约合RMB160,000)
LotD067
常玉 仕女水墨炭笔 27x44cm 镜框
起拍价:TWD600,000(约合RMB120,000)
拍卖现场以新台币计价,外币汇率以结账当日计算
沐春堂2017年8月拍卖会 五周年庆
预展:2017年8月11.12日 10am-6pm
拍卖:8月13日(日)
1.海纳百川-无底价专场 10:30am
2.宝岛曼波-台湾文物、诗人、字画专场 1:00pm
3.一花开五叶-茶、花、香、宗教、人文专场 2:30pm
4.秋室-生活美学、器物专场 4:00pm
地点:华山1914文化创意产业园区
(台北市中正区八德路一段一号)
西一、西二馆
(杭州北路、北平东路口)
【大象视界】海外代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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