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张毅报道
距离网约车合法化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
去年此时，交通运输部等7部门联合出台了《网络预约出租汽车经营服务管理暂行办法》，使得我国成为世界上首个在全国范围内承认网约车合法地位的国家，在此大框架下，国内各地方也陆续研究和发布了地方性的实施细则。
然而，网约车新政的“周年考”成绩并不尽如人意，不少地方虽然出台了网约车新政的实施细则，但却迟迟没有落地。由此来看，在不少城市，网约车平台和司机实际上仍然处于“灰色地带”。
京牌可以租赁 非京籍仍可接单
刘强（化名），河北沧州人，已经在北京生活了十年，现在是一名专职的网约车司机。“刚来北京的时候，换过好几份工作。后来没两年‘全民开网约车’，好几个朋友当时都赚到了钱，我也就跟着入了行。”他对《中国产经新闻》记者回忆称，“那时候赚得多，就算接的单子多辛苦点儿，但是有奔头儿”。
去年政策刚下来的时候，网约车有合法地位了，“我心里头正高兴呢，没成想后来又要求京籍京牌，京牌好说，京籍？京籍干这个的有多少？”因为来北京的时间比较早，刘强已经取得了北京牌照，而且无论是汽车排量还是轴距都符合网约车新规里面的要求。但是唯独户籍要求，刘强无法满足。也正因此，现在开车“不仅没有以前赚得多了，而且总是战战兢兢，说不定哪天严查就得回老家了。”
类似上述经历的还有来自湖南株洲的李师傅。晚上十点左右，李师傅总是会在国贸附近的路段“蹲点”。“这个时候经常会有一些白领因为加班晚而要打车回家，他们很多住在通州，我也正好住在那边，这样一来我们（李师傅和乘客）都方便下班回家。”
《中国产经新闻》记者留意到李师傅驾驶的长安逸动同样拥有京牌，但听其说话有口音，经询问得知李师傅也非京籍。而问及是否会因为非京籍而被平台禁止或减少派单时，李师傅说：“只要是京牌还能开，没说什么时候不向我们（非京籍司机）派单，不过我听说好像已经不再新聘外地户籍的司机了。我的合同还没到期，到期以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李师傅叹了一口气表示，有时候甚至想去开黑车，但是“怕被抓住挨罚，还是算了。”
此外，记者在采访中还了解到，因为通过摇号获取京牌的难度不小，有些司机会通过租赁车牌的方式从事网约车司机工作。记者向刘强和李师傅等网约车司机求证后，他们透露确实有人租车牌开车，李师傅称费用“一年大概一万多吧”。而记者此前在燕郊采访时，也曾无意看到一些“租赁京牌”的小广告，价格则从“一万到三万元不等”。
现实因素滞后 新政落地慢吞吞
没有京牌可以租赁，非京籍司机仍能接到平台派单。虽然北京地区的网约车新政正式实施已经两个月有余，但记者根据实际探访发现，新政似乎并未落实到位。更值得关注的是，这不仅仅是在北京地区，其他不少地方落实网约车细则的进程也比较缓慢。多位受访专家对记者表示，网约车新政发布一周年以来，落实情况确实和预想有差距。
记者梳理发现，我国共有300多个地级以上城市，而已公布改革细则、已经或正在征求意见的城市加起来只有210多个；网约车平台方面，滴滴、神州出行两大平台获得经营许可的城市分别为22个、33个。与此同时，一些地方城市尽管已出台相关细则，相关资质的许可工作也在推进中，但发放许可的进度、速度与现实所需相去甚远。另外有数据显示，目前全国已经获得合法身份的网约车司机，还不及滴滴平台高峰期司机总量的0.6%。
从上述问题来看，目前没有对网约车进行规范管理的城市还有不少，部分地方网约车平台、司机仍在和监管“玩儿捉迷藏”。人民网更发表评论称：“不少城市或是有观望心态、畏难情绪，规矩都还没立起来，监管仍是本糊涂账。对于网约车，监管的审慎、决策的稳妥是有必要的，但在改革方向已明、顶层设计已定的情况下，各城市理当更积极、更主动、更及时地推进新政策落地，不能使网约车长期处于‘灰色地带’。”
对此，国家发改委综合交通运输研究所城市交通研究中心主任程世东在接受《中国产经新闻》记者采访时直言，网约车新政确实存在落地难的问题，总体上说确实和公众预期有差距。不过这个问题应该分开来看。
虽然从数据上来看，目前还有100多个城市没有出台网约车的改革细则，但事实上国内300多个地级城市并不是都存在网约车。记者在采访中得知，交通运输部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7月26日，目前已正式发布实施细则或已公开征求意见的城市，其涵盖的新业态市场份额其实已超过95%。
从这个角度上看，地方政策跟进发布的情况还是可以的。“但跟我们设想出入比较大的还是在于落实的问题。”受访专家分析，这里面既有现实因素，也和市场主体不积极有关。
虽然宏观政策已经出台了整整一年，但各地方政策从开始发布、准备到实施等都需要时间。譬如：驾驶员考试、车辆营运性质的变更、行业监管平台的对接等，这里面有很多问题需要逐一解决。驾驶员进行资质考试需要制作系统、考题，规范考场；变更车辆营运性质需要安装定位装置，这涉及到应制定什么规格和标准；虽然国家已经有行业监管平台，但地方上同样需要设置监管平台，这又需要预算、购买硬件等。
“不过现在这些问题基本上已解决，但是准备确实需要时间，一年来真正留给地方落实的时间其实并不多，这就导致实际工作的落实缓慢。”程世东表示。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市场主体表现不积极，也是影响政策落地的重要原因。程世东表示，其实有些城市已经完成了上述准备工作，但平台和司机并未积极配合。平台不进行监管对接，司机不参与考试、不申请变更车辆性质等。
地方应强化监管 平台需积极配合
“现在的政策还没有完全落实，只能说是部分执行。”国家行政学院副教授张效羽在接受《中国产经新闻》记者采访时直言，这和新政部分规定门槛较高有一定关系。严格执行的话“网约车可能死掉大半”。不执行的话，可能会引发譬如传统出租车方面的不满情绪。所以一些地方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局面，执行不是，不执行也不是。
显然，关于网约车新政落地缓慢的问题，再次指向了政策本身。实际上，在网约车新政刚发布，北京、上海等地较为严格的规范细则出台后，外界对于政策本身的讨论一直不绝于耳。
但是受访专家向记者强调，现在早已不是讨论政策是否合理的时候了。政策已经出台，绝大部分地方的相关细则也已发布。“地方政策出台后不执行，而想去改变。还没有执行就先评估说‘不行’并不合理。”
程世东直言，政策出台后的一段时间对政策进行评估，非常有必要，但现在显然不是评估网约车新政效果的时候。“应该在真正落地的半年后再进行，发现政策确实宽松或严格再进行调整”。因此，在目前网约车新规还未彻底落实的情况下，理应强化推进工作。
程世东表示，首先，网约车平台应该增强主动配合政府落实新政的态度和意识。另一方面，各地方政策也要加强监管和执法，适当给予压力，推动网约车纳入行业监管范畴。不过在推进执法的过程中，应根据每个城市的政策制定情况来推进。如果是政策相对比较宽松的城市，当前可以进行严格执法；如果本身政策细则相对较严格，循序渐进的执法策略还是有必要的。
张效羽则认为，可能后期还是放宽一些条件比较好，现在的情况是“立法很严格，违法很普遍”。后期可以适当放宽管制，比如说：北京地区不要求网约车司机必须是京籍而改用居住证。
“目前政府的工作已经基本做到位了，如果各平台相对比较配合的话，地方政府加大一些执法力度，再有两三个月应该可以完成落地。”程世东补充称，明年上半年或者中期再进行政策评估比较合适，不过最终如何还要取决于政策何时能够真正落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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