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主妇的利弊,职业女性的得失,外遇的对错,分手后如何相处,闺蜜之间的考验......秦雯写的,是所有人的前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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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雯长得漂亮,娇俏的气质,外加巴掌大的脸,以至于人们常常误会她的职业应该是演员而不是编剧,但事实上,她是标准的中戏编剧专业毕业,十多年来,从入行做到了业内认可度非常高的编剧,她的解释是碰到的人都好,导师卢敏,导演沈严,演员陈道明,包括新丽传媒的曹华益、黄澜,都是这行精英,能够带领她走在专业的道路上。
所以她给女主角子君也安排了靳东这样的导师,大家揶揄这是霸道总裁的翻版,她一脸惊异:有优点的女人总会碰到朋友帮忙的吧?
她说女孩子认真努力一点,懂得尊重感恩一点,把自己收拾得干净舒服一点,总归在职业道路上会有更多机会,这并不值得批判。但是慢慢谈下来,可以感觉到秦雯漂亮外表下的坚持:她不会迎合群众的心理去写什么情节,也不会按照电视剧行业的流行去写婆妈戏,她要写复杂多变、深不可测的人性,因为电视剧剧本虽然是商品,但是,也是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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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人应该有他们的真命运。”
秦雯看美剧,《傲骨贤妻》、《生活大爆炸》、《金装律师》......“我想写那些熟男熟女的故事,那些中产阶级的故事。”
电视剧里靳东饰演的贺涵,在秦雯那里,是一句简单的“芝华士男”。意思是芝华士广告里常看到的男性,坐着豪车游艇,举着威士忌,品味得意人生。更复杂的反而是另一个男性角色,子君的前夫陈俊生。他那种无辜,可怜,但是也不乏可恨的表现,特别能让观众代入,所有人忘记了他最早抛弃子君的初始,而是情不自禁地体会他的人生困境。
同样复杂的人物还有吴越饰演的凌玲,很多娱乐公众号总结了剧中她的心术,称之为最强的第三者宝典,但是秦雯觉得她是个“真人”,所做的事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孩子,做第三者也纯粹是出于爱情——“她一切的出发点都是真,这是我塑造她的一个基本点,就因为这,她和陈俊生成为我在剧本里塑造得最成功的人物。人物要真实,不要符号化,更不要道德化,谁要看真善美集一身的偶像?我觉得真人才好,我们很多时候是因为一个人的缺点爱上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她的优点。”
六个结尾和若干困惑
秦雯一直奉行专业的电视剧编剧的准则,这次改编引起了那么多争议,并不在她的预测之内。
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因为30年前的香港和现在的上海社会结构有相似之处,所以有很多共同的社会问题,这些问题集中在这部剧里,秦雯一点都没有回避。“我不太会回避现实中的真问题。即使无解,也愿意揭开来给大家看。若干年前我构思一部剧,关于两个同居七年的人的紧张关系,谭飞老师当时就问,你怎么敢写这种戏?”
但公众在预告片里看到了子君和贺涵关系的那一刻开始,“该不该要闺蜜的男人”就成为了最主要的社交媒体话题,很多人归咎于编剧。“这种道德化的观影实在是不应该作影评。”秦雯觉得自己处理得很真实,一个女性面对喜欢的男人做到了“发乎情,止乎礼”,还能让她怎么样?
但发乎情之后怎么办?整个剧组都意见不统一,有人觉得真爱就该在一起,有人觉得绝对不可以破坏闺蜜关系,还有人觉得可以上床,但是也不能在一起,就按照这些想法,秦雯把最后的结尾写了六个不同的版本。每个结尾写六集,六六三十六,基本上是一部电视剧的量。
这个戏,一写就是几年,很少有这么费功夫的戏了,但是秦雯并不抗拒,因为人人都期待这部戏,陈道明觉得她写得好,以及与导演的长年默契,所以甘心情愿来打酱油;东方卫视看了前几集剧本就购买了播放权,这些都是对她的激励。
全职主妇和职场精英,只要独立就是对的
除了闺蜜反目,另一个问题也让人关注:全职主妇和职场精英,哪个更好?子君做了多年全职主妇,最后也不免出来走职场的江湖,而唐晶做了多年职场精英,渴望不过是回到婚姻做个主妇,两者似乎没有高下。果然这是秦雯的观点:完全没有终极解决之道。全职主妇可以做,职场精英也可以做,都可以做得很成功。
“对一件事情的选择很重要,做了就要愿赌服输,但生活的乐趣不也在这里?选择了之后去面对。做全职太太,也要做到感情独立,经济独立,不依附,有的聊,可以一起前进。我有很多朋友,即使婚后做全职太太,也保持了自己的独立状态,当两个人的关系变成了一方全然依赖另一方的时候,也就是不好的开始。”
秦雯的孩子已经上小学。“孩子两三岁之前要一直陪着他,但他进入了幼儿园,你可以有大量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不能仅仅做丈夫回家给他倒茶的人。”所以,她喜欢后期的罗子君,那个经得起风雨的女性。“没有一劳永逸的事情,但是一旦你学会面对意外,你就有了自己特殊的能力。”
秦雯特别强调独立。在她看来,任何两者之间的关系,应该发生在成年人之间,不能一方是父母,一方是孩子,无论夫妻还是闺蜜,都是如此。所以在漫长的编剧岁月里,她喜欢的是这样的自己,可以穿名牌,也能穿最普通的T恤,可以住五星级酒店,也可以住快捷酒店,可以去最奢华的旅行,也能在荒野上徒步。
最后的问题是:有这么多的变动,为什么还要用以前的小说作蓝本,以至于得罪了那么多的原著粉?秦雯解释,因为很早购买了版权,她们也都喜欢亦舒的小说,而且,“你不觉得还是很亦舒吗?”——子君的独立,唐晶的友情都只是表面,实质是:每个人在走过前半生后,回看过去,以及面对接下来的后半生,都会思考自己究竟该怎么过,都会有理性地面对自己——子君的前半生的变动和选择,其实也是所有人的前半生的发动机。
M.C. VS 秦雯
M.C.:你的写作技巧是什么?为什么有那么多金句冒出来?
从中学的时候就开始写,就是多看书,多写,不停地写。遇到好老师很重要,我高中的作文老师是上海特级教师,大学的教授卢敏老师也帮了我很多。金句的话,之前做了很多准备是关于职场上的,情感上的台词没有特别去想,写到那里就出来了,慢慢就形成这种风格。
M.C.:没在office上过班,为什么对职场有那么深刻的认识?
我有很多在外企工作的朋友,我对他们的生活状态比较了解,剧里涉及到咨询公司,之前做了很多这方面的调研。
M.C.:你觉得大女人该找什么样的男人?怎么规划自己的人生?
不光是大女人,我认为男人女人都应该有一个独立的情感和生活状态。大家是平等的关系,不是依附的关系,这样可以在一起时间长一些。
人生没有办法规划,只能有一个短期或者长期的方向。你经常地记得这个方向,会有很多行为引导你更加靠近这个方向。我经常会引用黄碧云的话:“生命是你期待莲花,长出的却是硕大而香气扑鼻的芒果。”只要认真努力地生活,没有莲花也会有芒果的。
M.C.:你对各个阶层的刻画都入木三分,不光是精英,也包括罗子君这样的人。你身边也有很多这个阶层的人吗?
有啊,我身边一直有很多市民阶层的朋友。作为一个创造者,应该一直生活在最有生活气息的地方,最市井的人当中,才能感受到和吸取到真正的人性的养分。
M.C.:你身边有贺涵、唐晶吗?
身边没有绝对的这样的人,但是他们身上的特点都会在我的朋友身上出现。唐晶和贺涵是他们的浓缩产品,其实黄澜(制片人)就挺唐晶的。
M.C.:聊聊你和沈严导演的合作吧。
我还在和师兄师姐写戏的时候就认识了沈严导演。《我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就是给沈严导演写的。《辣妈正传》也是沈严把我引荐给新丽传媒的,那时候新丽只和著名的导演、编剧合作,而我还是无名之辈。《我的前半生》是顺其自然的第三次合作。沈严导演是我的前辈,也是我职业道路上一个重要的导师。沈严导演要求特别高,他不是说随随便便这个桥段就过去了,或者随随便便这个人物的情感就能够接受了。当我做一些比较复杂的情感描述,他能够立即抓住我这段戏想要表达什么。感觉非常敏锐,直觉特别准。他是处女座的。我逻辑不清的时候他给我指引方向。当我比较草率地做一些东西,抱有侥幸心理的时候,是一定会被他看穿的,所以他说有问题,我知道这个地方就是有问题的。
M.C.:你写的大多是当代都市剧,你会涉猎其他题材吗?
我从小就喜欢武侠电影和武侠小说,也许我会写个武侠剧!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做很长时间的准备。
M.C.:你怎么决定是否接一部戏?
首先要对这个题材有兴趣,我有表达欲,对人物有感觉。第二就是对团队有信心,我专心写剧本,其他成员各司其职。
M.C.:感觉上海的影视业没有北京发达,圈内人大多在北京,你也会经常来北京吗?
我也是六七年前回到上海的,之前都在北京。现在和新丽的合作都还是在北京,开会讨论。在上海有一个相对比较安静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我觉得也挺好的,编剧有时候需要远离特别social的氛围。
编辑/吴佩霜 撰文/王恺
摄影/林廒 化妆/陈琅
造型/范书淼、张帆
设计/丁振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