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硅谷”眼看就要不行了,原因竟是这个!

  去年夏天的一个早晨,班加罗尔郊区,Manjunath脸色阴沉地站在一辆咖啡色的运水车顶上。他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等着这辆车装满水——1850加仑。水源来自数百英尺深的钻井,电泵把水从深处抽上来,注入混凝土蓄水池里,一根水管从蓄水池中探出,在泥丛中蜿蜒着连上Manjunath运水车的水箱。水灌进水箱里传出的隐约声音,好像雨水拍打在金属片上。

  水箱被灌满水后,Manjunath拔出管子,爬下车顶再钻进驾驶室,把车沿着Whitefield郊区刚铺好的沥青路开走,一路上经过了很多尚未竣工的建筑楼宇,水泥甚至都没干利索,为了让摩托和行人能够让开路,他不得不一个劲儿地按着喇叭。Whitefield差不多无时无刻不在堵车,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Oracle、戴尔、IBM、通用电气等公司以及数不清的IT产业园在此安家落户,光鲜的建筑物拔地而起,Uber的司机们载客之余也会把它们当做地标。当人们说起班加罗尔是印度的“硅谷”时,他们说的其实是Whitefield。不过在Manjunath等人看来,这地方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又小又挤,比过去更加饱受空间不足之苦。

  15分钟后,Manjunath驾车拐进一个工业园的后门,这个园区属于华为公司,这家中国电信公司的产品以物美价廉著称。他把车停在停车场的一角,墙边草丛中,有一根金属水管从地里探出头来。一根橡胶管耷拉在金属管的进水口,Manjunath轻车熟路把水箱和橡胶管接好。打开龙头卸水之余,他坐在车边上剔起牙来。

  运水工们在Whitefield在水站排队等候装水。摄影:Mahesh Shantaram

  班加罗尔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耗水资源。全世界的城市,从美国西部到几乎每个印度的大城市,近年来都饱受缺水之苦,焦头烂额,班加罗尔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也是极端代表。去年夏天,印度科学理工学院(Indian Institute of Science)的一位教授宣称班加罗尔将在2020年无法居住,不过他后来延后了该时间,但尽管如此,班加罗尔市供水和治污委员会的官员P. N. Ravindra表示,“预测也没差多少,我们的地下水基本是耗光了。”

  过去的班加罗尔湖泊数百,现如今只剩下了区区81个。大量湖泊要么被填开发,要么被填铺路。

  从2012年起,每年班加罗尔都会遭受干旱。去年班加罗尔首府Karnataka的降水量是四年来最低的一次。当然导致班加罗尔缺水的原因不仅仅是气候变化,还有城市发展、包括技术产业的快速增长共同酿成了这次危机。重复全球其他城市的城市化路径,班加罗尔的人口从2001年的570万猛增到如今的1050万,几乎翻了一倍,到2020年,预计有超过200万的IT专家会生活在这儿。

  从2000年来,班加罗尔的城市发展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地下水管道的更新和扩展速度,混凝土层和沥青路面遍布全市,阻碍了地表水下渗。过去的班加罗尔湖泊数百,并引以为傲,现如今只剩下了区区81个。大量湖泊要么被填开发,要么被填铺路。而仅存的81个湖中,也已经有过半数被污染。

  市政水网系统不仅疏于拓展,更是千疮百孔。有一部分建成社区的供水虽然相对稳定可靠,但也有44%的其他社区要么年久失修、管道渗漏,要么被小偷堂而皇之的窃走。夏天一来,情况更加严峻,连城市供水系统的人都难逃短缺之虞。对水资源的巨量需求给地下水带来了灾难,井主人们把井打得越来越深,水位线也下降的越来越厉害,许多地方已经从150-200英尺猛降到1000英尺。

  大量的井水永久干涸,供水工作很大程度上被Manjunath所在的私人运水公司及其他类似公司接手。据估计,在班加罗尔,有大约1000到3000辆这样的卡车,它们每天运送数百万吨的水,而这些车的主人们——他们拥有并指挥水车——完全掌控了私水供应,甚至有能力组建卡特尔,操纵价格,横行霸市。政府官员们喜欢将这些人称为“私水黑帮”。

  “私水黑帮”这个词让人立马联想到《疯狂的麦克斯》——一小伙匪帮操纵着冒着黑烟的卡车队伍,把持着这座城市的供水命脉。当我第一次听说班加罗尔面临的危机时,我怎么也不能把这可怕的情形同这座我一生中多次前往的大城市联系起来。如今班加罗尔因缺水导致的崩溃迫在眉睫,可它面对危机所做出的回应却漫不经心,似乎已经预示了这座城市行将就木的未来。

  而在此刻,Manjunath看到水箱的水已经卸完,便扔掉手里的牙签钻进驾驶室,开启了他的又一次运水之旅,毕竟这点儿水可还满足不了华为公司蓄水池的胃口。

  紧邻华为园区的Kundalahalli湖几近干涸,正在疏浚河道以清淤去污。摄影:Mahesh Shantaram

  Thayappa是Iblur地区的一位私水大亨,我最先从他的一位客户那儿了解到他。Iblur位于班加罗尔东南边缘,距离Whitefield大约9英里。15年前这儿还是个村庄,现在则是已发展到郊区模样,这里公寓林立,为大量涌入的IT公司的员工提供住宿。Thayappa的客户住在Iblur错综复杂的建筑物中的一幢,这里有1500间公寓,条件优渥,不仅有网球场,还有游泳池。

  作为公寓居住联盟的一员,这位客户的主要任务就是跟这些私水大亨们打交道。她邀请我到Iblur去,给我讲述她同这些人斗智斗勇的故事,不过当我坐在休息厅等着她的时候,透过玻璃门,我看见她正在外面同另一个联盟成员争辩着什么,肢体动作十分激烈。当他们坐下跟我交谈时,那位男性成员——当地雅虎公司前雇员——坚持认为私水大亨们的行为并无不妥。每当这位女士想向我讲点什么的时候,这位男士都会打断她,并固执地认为没什么可抱怨的。

  2011年的时候,有人因指认一位据称是当地私水大亨的人而被打断了肋骨。

  过了几天后我再打给她的时候,她拒绝了我,这位女士说,“他怕如果我们的名字见诸报端,那帮人会切断我们的水源供应,我们别无选择,因为用水还得靠他们。”

  据这位女士说,Thayappa是Iblur这里维持公寓供水的六个大亨之一,用户们的用水不得不依赖他们。为了方便起见,他们把整个公寓大致划分为六个片区,每人负责一个,但毫无疑问Thayappa是这个卡特尔的头头。每次她试图跟自己片区的供水负责人讨价还价的时候,他都会说:“Thayappa不会同意的。”

  单这位女士所在的片区每天就会购买超过42000加仑的水,这大概是25箱水车的量,都是从附近的钻井运过来的。2015年她跟供水人说定每车水价格为7.5美元,但仅仅六个月后,在Thayappa的要求下,整个卡特尔就单方面把价格提高到了8.25美元,一年来片区的用水成本就增加了6800美元。而较小的公寓片区被强行要求达到一个最低用水限度,哪怕他们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水。如果公寓被接入财政大量补贴的城市供水系统,其实一水车的用水成本才只有70美分而已。

  为了开辟水源,公寓也尝试着自己钻井,虽然数目有22个之多,但却不怎么管用。哪怕他们钻进了深达900英尺的地方,也还是一无所获。2015年,绝望之余,这位女士给一家距离很远的供水人打电话接洽,最终有人愿意以6.75美元一车的价格供水,但不久后就打了退堂鼓,原因是进入了别人的地盘。“这活我没法接”,他说,“你们可没跟我说你们公寓在Iblur。”

  有时候,这种故事就有些血腥和可怕了。2011年,另一个社区,一个人因指认一位据称是当地私水大亨的人而被打断了肋骨。有些市议会议员和地方政客自己就运营着贩水车队,或者私下里允许这些非法商业活动以赚取回扣。距离Iblur不远处的Bommanahalli的一家公寓,供水委员会的官员关闭了所有的供水管道,坚持认为这些管道都是非法安装的。2011年,每月多交将近1250美元的水费促使这些住户们自己打井,而这项工作刚开始没多久,一位私水大亨就带着两个人来到现场。“他们看上去挺正常的”,当时公寓的一位住户、电影制片人Padma Ravi表示,“除了手里拿着砍刀以外,他们说不能在这儿打井,挖掘工作最终不得不在警方的监督和保护之下完成。”

  获悉他的名字后不久,我就打给Thayappa希望能够跟他见面。他在电话里告诉我让我在主交叉口等着,他会来找我,口气懒洋洋地不耐烦。他爽约了,而我等了4个小时。那两条不怎么宽的路的交叉口的一角有一个鱼摊和茶店,我就在它们之间石凳上等着。偶然间,一辆运水车的水管松了,水流出来淌进卡车车身。空了的卡车返回Iblur的钻井重新装水,发出隆隆的吼声。在我给Thayappa打了无数个电话但无人接听,最终放弃等待之前,我数了数。

  总共过去了57辆运水车。

  一辆给Whitefield的IT公司送水的运水车。摄影:Mahesh Shantaram

  在像IBM 和 Sun Microsystems这样的IT巨头们1990年代中期把业务转移到班加罗尔那会,这座城市的地理还称得上是得天独厚。班加罗尔位于几条山系之上,海拔超过3000英尺,这让班加罗尔四季如春,拥有了凉爽的夜晚、宜人的午后。而班加罗尔所处的地形又使得这座城市年降水量可达33英寸。从附近最近的河流——班加罗尔南部距离53英里的Cauvery河——取水是不可行也是不方便的。

  班加罗尔历史上一向以善于治水而著称。这座城市在16世纪建立之初,它的首领Kempe Gowda挖掘了城市的第一个湖泊来分洪蓄水。后来的继任者和英国殖民者开挖了更多,1986年的统计数据表明有389个湖泊,星星点点地分布在班加罗尔各处。早在1895年,班加罗尔就开始用蒸汽机从蓄水池中抽水了;而10年后,它又成为了全印度第一个运用电泵的城市。20世纪30年代,这座城市又安装了全印度第一个水表。

  运水车是市场对班加罗尔失败的公共政策的强势回应。

  当IT产业发展全面铺开之后,市政规划仿佛就停顿了一般,要不然就是赶不上产业飞速发展的步伐了。2004年《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 · 弗里德曼在班加罗尔之行后发表了那句“世界是平的”的著名论断。这座城市——从默默无闻的小城到美国的IT产业后花园——有力地佐证了弗里德曼所说的全球化迅速扩张的事实。但是,资源的日益紧张恐怕不怎么会反映在弗里德曼的专栏作品中,而只会有意无意地出现在城市自身的演算里。道路工程和工业园区蚕食着湖泊,工业废水残渣污染着水体。现如今班加罗尔最引人瞩目的反倒不是它鳞次栉比的软件工程园区大楼,而是它最大的湖泊,Bellandur。注入Bellandur湖的径流携带着有毒化学品,脏的令人难以想象,湖水会周期性地燃起大火。湖面上飘起的厚重的灰褐色的烟尘要么扑向Iblur的那些公寓,要么扑向坐落在Sarjapur街道上那些IT公司。

  忽视带来的是漏洞,跟反复无常的气候变化也起了抵触。运水车是市场对班加罗尔失败的公共政策的强势回应。政府负责改善基础设施的特别工作组负责人R. K. Misra表示,市场行为其实更加剧了旧秩序的机能障碍,他说:“没有政客和警方的纵容,这些非法活动不会这么猖獗”。Misra在谈到这些水市场的寡头时自然而然地就用了“匪帮”这个词。这种所谓的商业活动带有明显的组织犯罪的痕迹,他说:无营业许可、偶发性暴力以及政商勾结。政界沆瀣一气,从市政官员到议会议员都在收受回扣。“这些大亨们在竞选时为政客们捐助献金”,Misra说,结果就是“这些大亨们肆意妄为,无人约束。”

  班加罗尔郊外的Suncity Gloria公寓,这样的公寓很可能是给附近的跨国企业比如Cisco、英特尔和沃尔玛的员工居住的。摄影:Mahesh Shantaram

  Thayappa放了我鸽子的第二天,我回到了Iblur再次联系他。他说,“你干嘛不明天中午来呢?”我只好顺他的意思,告诉他第二天在上次的鱼摊和茶店那里等着他。这一次等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他骑着摩托车来了,一辆在太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银灰色Royal Enfield Bullet。

  自我介绍之后我指着他来的方向——他所居住的一个小村子,问他,“也许我们可以去你住的地方谈谈?”

  他显得很勉强。“我们就在这儿谈”,他说。我们走到一家椰子摊的油毡顶下面。摊主认得Thayappa,从椅子上起来,把椅子上的灰尘拍掉,请Thayappa坐。

  如果没水的话,这些人怎么办?你可以说这是犯罪,随便你,但人们总要喝水。

  Thayappa是一个发际线堪忧的中年男人,他穿着柠檬色的衬衣和灰色涤纶裤子,戴着棕色镜片的墨镜,镜片下的眼睛中迷茫和精明并存。我看得到他的右眼皮肿胀着,仿佛被什么虫子咬过。他留着小胡子,脸上的胡茬泛着微光,展示出一个冷漠寡言的人物形象,对事件的真相虚与委蛇。Thayappa说他已经退出了这个行业,现在只有一辆送水车;然后又改口说他的队伍已经把车从四辆缩到了两辆;然后又改口说他其实有两辆小卡车和一辆大卡车。

  过去这里曾是农田,Thayappa说,他比划着,声音中怀有一丝眷恋。Iblur过去是农村,Thayappa家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然后班加罗尔就把整个村庄吞并了,Thayappa是Iblur最先进入供水行业的几个人之一,那是2003和2004年的事儿了,那会儿村子周围公寓遍布,住户们在这儿安了家,水井也是那时候起逐渐干涸的。“村子里面本来有20口井的”,Thayappa,现在能用的也只有5口了。所以Thayappa的车队得去更远的地方找水。

  当话题谈到他供水业务的细节上时,Thayappa变得警惕起来,开始闪烁其词。我把那个公寓里的女士讲给我的故事告诉了Thayappa,问他是否强迫客户每天购买最低限度的用水,Thayappa否认了这一说法。我又问道他们是否争夺势力范围和顾客,他问道,“什么争夺?跟谁争夺?”

  我问他是否和Iblur其他的寡头们一起串谋哄抬水价,他同样对此进行了否认。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他隐晦地表达,“什么都要吞了,那怎么可能?”

  “他们把这种供水活动称为黑社会犯罪”,我说。

  “如果没水的话,这些人怎么办?你可以说这是犯罪,随便你,但人们总要喝水,” Thayappa说,“而班加罗尔一天比一天热。”

  “这个夏天温度要有40摄氏度呢,以前这么几十年这儿可从来没有过,他们填平湖泊然后盖起大楼,”他又一次挥动双手比划着,这一次的姿势中却不再有眷恋,而是巨大的挫败感,“这座城市去哪儿给这些人找水呢?再有两三年我们的水也就用的差不多了,然后这些公寓楼也就空了,他们该搬的搬,该走的走。”

  喜马拉雅供水公司的所有人,Bhaskar Gowda在自己位于Whitefield的水站。摄影:Mahesh Shantaram

  根据一种理论,这种灾难是可以避免的,但除非班加罗尔在水资源管理上做出根本改变。城市规划专家S. Vishwanath成为了这个城市水资源可持续利用的福音传播者,他相信改变水资源的管理可以给这座城市带来新生。这个留着长头发和络腮胡的高瘦男人拒绝驯服,他把班加罗尔的用水困境看作是一种轮回救赎之道。他在社交网络上贴出不同的水的照片:井水和湖水,水洼和河流,景致祥和,充满了田园牧歌的风情和返璞归真的美好,令人几乎置身于古印度的桃花源。

  Vishwanath表示,如果班加罗尔的建筑物都安装了雨水灌溉系统,如果城市对废水循环利用,如果减少混凝土覆盖并恢复湖泊,那么地下水的回填就可能实现,班加罗尔就可能免于水匮乏之忧。

  维持卡车队伍代价高昂,载着大量的水连轴转地运送对卡车的损耗非常巨大。

  挑战在于把这些改革落实在行动上。举个例子,2009年班加罗尔立法要求建筑物必须收集和循环使用雨水,不过应者寥寥。到如今为止遵从这一规定的也只有一半的建筑物。检察人员可以被收买,监管规则也能够被任意曲解。对于私人供水公司来说,这一法律的有效性早就被班加罗尔混乱的治理方式、腐败的官僚系统和畸形的繁文缛节给消灭的无影无踪了。

  至于私人供水的车队,Vishwanath也为他们想好了未来。“谁说供水就一定要通过管道呢?”他认为这些车队应当接受监管而不是逍遥法外,不过考虑到腐败的官僚系统,这个挑战可不小。他认为,供水的市场不能只有一个,政府监管的供水方不是唯一的供水方。他说,在印度还有左派自由主义者,要求政府为用水提供补贴,造成的结果就是“没人在意用水的真正成本”。

  对于那些私水大亨们和他们的客户,用水的真实成本也在攀升。在Whitefield我见到了Bhaskar Gowda,他和他的兄弟共为喜马拉雅供水公司的所有人,这家公司雇佣了Manjunath并保证华为公司的用水。Gowda不是行业翘楚,公司甚至连中等规模都没达到。他只是几百个小供水人中的一个,有那么两三辆车。他住在一个叫Hoskote的村子,距离班加罗尔10英里远,家里有六亩地,不过在地下水位从300英尺猛降到1200英尺时遭了秧。10年前,Gowda用他的积蓄买了三辆卡车中的一辆。他在Whitefield深处的社区的一家屋顶上租了一间火柴盒大小的房子当办公室,房子角落里放着一台电视机,还堆着小山一般的衣服,更多的衣服则挂在墙上。

  六月一个下雨的早晨,Gowda和我坐在他房间的地板上,他给我一小杯茶,将他的供水业务种种难处娓娓道来。“送水挣来的钱”,他说,“简直跟水差不多——不够塞牙缝的。真是应了那句花钱如流水。”这是一个体格健壮的男人,留着小胡子,衣服打着补丁,项链和耳环的金子成色很一般。当他点起一根烟时动作迅速,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把烟掐着。

  Gowda有三辆卡车,其中两辆分别载水1850加仑,第三量可以载水将近4000加仑,买这些车要在银行贷款10500美元到27000美元。他收水的价格是3美元一车,夏天3.75一车,因为有时候一天停电很多次。卖水的价格是7.5美元一车。他的雇员是5个带薪司机,维持卡车队伍代价高昂,载着大量的水连轴转地运送对卡车的损耗非常巨大。Gowda说,卡车在班加罗尔窄小拥挤的街道不好操控,当卡车有时候剐蹭了有些鲁莽年轻的驾驶的宝马或者丰田时,他不得不出面解决,赔付损失。而其实利润也没有多少,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位城市研究人员发现,一辆运水车挣得的利润中位数每月只有350-440美元。

  城市规划专家S. Vishwanath成为了这个城市水资源可持续利用的福音传播者。摄影:Mahesh Shantaram

  客户们昼夜不停地给Gowda打电话,他掏出他的三星手机给我看半夜那会儿收到的电话,公司要求在员工们来上班之前把蓄水池装满。如果有那个司机没空,Gowda还得亲自驾车上阵应付。“什么犯罪,什么黑帮,这活紧张地要命好吗?”他说,“这些IT公司的员工们每天早晨都要冲澡,我只有在能找到空闲的时候才赶紧洗一个。”

  私水大亨们把费用转嫁到客户身上,传递了供水的真实成本。

  Thayappa同样向我抱怨了工作的艰苦性质和与此相关的巨大成本,而这些成本在将来还将不可避免地升高,因为地下水下降的更深了。一位钻井人士告诉我,打头250英尺的时候,成本只有83美分,但是超过1100英尺之后,每增加一英尺的成本是6.75美元。私水大亨们通过间接运作把费用转嫁到客户身上,也传递了供水的真实成本。当价格上升到足够使客户们感到肉疼时,他们就会开始积攒雨水来灌溉,开始恢复湖泊,以及遵从Vishwanath的其他建议。如果这样的话,班加罗尔就能成为一个水资源紧缺城市的模范。如果不能,那全世界就看着班加罗尔的衰败吧。

  Gowda邀请我哪天早晨跟车一起去体验一下送水的过程,因此不久后我又回到了Whitefield并找到了喜马拉雅公司。看得出来,Gowda那天早晨忙里偷闲地洗了个澡。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坐在地板上,手腕上搭了条粉色的毛巾,正在研究账本。我到的时候他已经穿好了衣服,我坐着他的摩托车,他载我沿路而下,安排我跟Manjunath见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Manjunath和我在喜马拉雅公司的钻井和华为公司之间来来回回。每一次我们回到会为公司的后门,道路都会略显拥堵——不光是因为Uber司机们以及员工们的汽车和摩托车,还有其他供水公司的送水卡车。这些送水的卡车有大有小,最小的卡车被拖拉机牵引着,看上去似乎只能装几百加仑的水,在旁边4000加仑载水量的巨兽面前就像一个小油桶。有些卡车看上去很新,但大多数都很老旧,或多或少都会从锈孔中漏出点水来。它们共同组成了一条长长的但是耐心的队伍,喷着烟气,载着的水不时滴在路面上。

  (本文由36kr编译组授权发布,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文/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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