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急什么?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they call him a man——一个人要走多少路,才会被称为是一个男人?这首纯音乐版,歌词只在心中回荡就好,不必唱出来)

  今天《奇葩大会》最后一个登场的选手冉高鸣,着实给我上了一课。

  这个大学刚刚毕业的男生,由内而外,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字。

  

  冉高鸣上来就说:我是穷哔,一个追求生活品质的穷哔

  只此一句话,就道尽了他的欲望和内心的矛盾

  接着,他努力讲了个并不好笑的段子:

  

  这个笑话的笑点在于:廉价健身房=养鸡场。后面他补充了一个逻辑:在健身房里搓澡占便宜的老大爷=野鸡。

  讲完第一个笑话,他又讲了一个:

  

  后面,他继续说:

  “我们2男2女,被迫挤在一间80一宿的大床房上面,很淫荡。我也是那会儿才明白,原来生活检点,在穷困潦倒面前,屁都不是。”

  到这里,高晓松终于听不下去了,按铃打断了冉高鸣。

  

  高晓松说:

  “虽然我不评价别人的三观,但是我听了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我觉得你作为一个并不富有的人,你在侮辱这个阶级。”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所侮辱的阶级,正是你所身处的阶级。

  冉高鸣的话,确实表明他深深的自我否定——

  我要告诉自己,我进的健身房不是养鸡场;我的生活很操蛋;穷游对于我来说是“轻奢”;我穷困潦倒,所以我没法检点……

  “穷哔”、“轻奢”、“廉价”、“奢侈”、“穷人”……这些高频出现的词,充满了钱味。就像菲茨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描写那位盖茨比穷其一生痴痴眷恋、挥金如土,只为博其一笑的女孩黛西的那句话:

  Daisy, Daisy. Her voice is full of money.(黛西,黛西,她的声音里满是金钱。)

  而比起黛西,冉高鸣的声音除了钱味,还多了自我否定,和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焦急。

  被高晓松打断之后,冉高鸣解释说:刚才我讲的确实有些用力过度,但我想表达的是,我是一个不安的人。

  

  对啊。不安。

  不安于什么?不安于现状、不安于贫穷。因为不安,所以用力过猛、所以着急:急于证明自己、急于涨粉、急于上位、急于红、急于赚钱……

  

  当然,他用力过猛了。但用力过猛,却绝非无中生有;冉高鸣对金钱的急切,无时无刻不在显露。比如他的微博,三句话不离金钱

  

  其实冉高鸣绝非“贫困潦倒”,更不是默默无闻。实际上,他已经上过一些综艺节目,算得是“小有名气”。

  比如在某知名网综中,冉高鸣就已经是常驻角色,且戏份不少:

  

  并且,他已经有了相当数量的粉丝。比如昨天在东七门推送《导师数次打断选手发言,这期《奇葩大会》怎么了?》下面的精选留言中,就有粉丝隔空示爱:

  

  他现在,也只不过是个才20岁出头、大学刚毕业的年轻人罢了。

  

(“我今年(2016年)6月份刚毕业。”)

  实际上,比起大多数刚毕业的学生,他拥有的历练和财富已经不少。记得作者在大学刚毕业时,也只是做着很普通的工作,赚的钱除了房租就所剩无几,甚至有时还需要朝家里伸手。

  冉高鸣所表现的一切,都说明:他真的太着急、太着急了

  何炅老师对他说:

  

  你把一个特别正能量的、有抱负的紧迫感,表达成了一个哀怨的慌乱感。

  其实,从冉高鸣这个着急的年轻人身上,我不但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身边很多人、甚至是这个社会相当一部分人的精神面貌。

  但是,今天在这里,我不想去讲,这个拜金的社会怎样腐蚀了年轻人呀、为什么年纪轻轻就被虚荣吞噬呀,这样的陈词滥调。

  冉高鸣哀怨吗?慌乱吗?也许是的。他虚荣吗?也许没错。

  不过,比起给他这样的年轻人贴上标签,我觉得更有意义的是要多问一句:他为什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这样?

  ▽

  两年之前,冉高鸣第一次参加《奇葩说》时,是一个更年轻、甚至有些稚气未脱的小伙子。当时,他也讲了两个笑话,同样的效果一般,所不同的只是:这两个笑话里,没有一个字提到金钱

  

  冉高鸣的笑话并没有表达什么观点,也没有太多值得讨论的内容。马东当场就对他说:再过两三年,你可分享的东西可能会更多一些。

  

  

  两年前,冉高鸣只是一个淳朴、努力、简简单单的小男生罢了。

  两相对照,两年之后的今天,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满口金钱、慌乱急迫、“用力过猛”的年轻人。马东希望他“分享的东西可能会多些”,多的却是这些。怎么会这样?

  节目组专门对接冉高鸣的同事琼云对我说:他是个好男孩,很积极向上,非常努力。

  

  “减肥那么多”是怎么回事?在和冉高鸣本人取得联系、聊了几句之后我得知:这个白净瘦弱的男孩在刚上大学时,竟是个体重200斤的大胖子!而仅仅2年大学之后,就蜕变成了《奇葩说》第一季里的样子。

  这不就是知乎里经常见到的那种“减肥到底能给外貌带来多大改变”的励志贴男主角吗?

  

(此图并非冉高鸣,图片来自知乎“小王子”的答案,侵删)

  大凡减过肥的朋友,甭管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都知道:能减肥这么多的人,是多么自律、自控,对自己多么狠

  冉高鸣对自己的这段经历,是这么说的:

  “我刚进大学的时候很胖,200斤,而且专业排名在班里是倒数几名。我那时候特别内敛,觉得很自卑,很不安。”

  冉高鸣是中国电视行业某知名学府播音主持专业的学生。

  这个学校的播音主持专业,是离娱乐圈最近的专业之一。在这里,即使只是学生,大多也早早看尽了一切:阶层差异、颜值高低、家境贫富、机会多寡,眼前是一片光怪陆离,白富美和高富帅翩翩而行,大多数人的声音充满了播音味——也充满了钱味。

  冉高鸣是河北人。像他这样毫无背景、颜值不高、成绩不好的胖子,来到这个金钱权势的万花筒、花花世界的前哨站,怎会不自卑?

  他的大学老师甚至对他说:你胖成这样,学这个专业(播音主持),将来很难找工作。

  于是,他拼命减肥,终于瘦身成功。但是瘦下来之后,自卑并没有减少。谈到当时的心态,他说:“等到瘦下来才知道,我的丑并不是因为胖。”

  不妨这么说:他与那些人的差距,并不是因为颜值和成绩

  冉高鸣说:

  “我要证明自己,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靠钱来证明。没钱不行,只有靠钱。”

  减肥之后,他开始拼命地寻找一切机会,去上镜,去挤、去爬、去钻。

  《奇葩说》第一季,实际就是他开始向上爬的第一站啊。可惜,那时并不成熟的他,只留下了一个落寞的侧脸。

  

  这个年轻人减肥之后、努力向上爬的第一站,就栽在了《奇葩说》的门口。

  他说,录完《奇葩说》第一季之后,他真的开了眼界,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黑化了,有机会就要上”。无论是参加外面的节目,还是在学校竞选学生会主席、保研、参加比赛、拿奖,所有能证明自己的机会,他都牢牢抓住,绝不放过

  

  琼云为他觉得心酸。但他却说:

  “我没有兴趣爱好,我的兴趣爱好就是挣钱。我不能休息,一闲下来我就慌,觉得好多工作机会溜走了……工作使我快乐。”

  记得之前,刘梓晨在节目中,被康永问过“你快乐吗”,于是,我也问冉高鸣:你快乐吗?

  意料之中地,他说:我不快乐

  但他随即补充道:“我很享受和不快乐相处。当我感到自己在进步、整体在变好,我会有些小快乐。”

  当然,他确实在不断地变好。除了参加过多档综艺节目、开始拥有自己的粉丝,在“钱”这件事上面,他也对自己有点满意:当大多数同龄人还在靠家里的补贴租房生活时,他已经实现了自给自足,还能“给家里打钱”:

  

  不过,对于冉高鸣这样一个每逢机会必拼尽全力抓住的人而言,向上攀登的第一站就折戟《奇葩说》,这必定使他有着“两年的不安和耿耿于怀”。于是,当《奇葩说》再次出现机会的时候,他还是来了。

  他真的像节目里所说的,“要马东对他负责”吗?真的像何炅老师说的,“对这两年特别不满”吗?他真的那么纠结于《奇葩说》吗?

  冉高鸣自己说,他完全“没有抱怨和不满,对于吃过的苦,只有感激和怀念”。

  我相信这一点。就算真有不满,也不是对《奇葩说》的不满,而是他对自己曾错失机会的不满、对自己的努力没有得到好结果的不满。他的快乐,来自于他所得到的每一次机会;他的不满,当然也来自于所失去的每一次机会,而不会特指《奇葩说》。

  节目的后采中,他说:我很期待,能够再回来。

  

  他想要和那个“不太成熟的自己”说一个正式的再见,他是不是还能回来,这个再见是不是在《奇葩说》,其实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次,他依然没有和那个不成熟的自己告别。

  我问他,你觉得自己今天节目为什么没成功?他对我说:

  “还是着急了,就是我预设的聊天方式也没怎么互动,老奇葩可能不太愿意和我互动……也没有什么人笑,所以我就边讲述边着急。然后晓松老师按铃,我就知道,这下又完了。”

  但其实,这些都不是他这次失败的真正原因。他说,我就是“在讲我自己的故事”,但这些故事,没有让大家看到真正的他

  假如,他能讲讲自己上学时的心路历程,讲讲自己为什么爱钱、为什么那么拼命地去争取机会,然后告诉大家,我就是这么一个爱钱的、着急想要抓住一切机会的人,结果也许会不一样。

  ▽

  晓松说,自己不评价别人的三观。冉高鸣说:我认为钱最直接给我带来安全感。而这种处事方式,并没有对错,我也不必去评价。

  而且,仔细想想,谁不爱钱?谁不拜金?谁不热衷名利?所差的大抵不过是,冉高鸣比大多数人更着急、更赤裸、更坦荡罢了

  而他所流露出的那种急切、不安和紧迫,那种无时无刻不在显露的不平衡感,难道不是来自于他“非常非常一般”的家庭、曾经200多斤的体重、“全国倒数”的专业排名、那隐藏于心底深处的自卑吗?

  他对我特别提到了晓松老师打断他时说的话:

  “其实这话我知道你也不能写进稿子里……就是,高晓松老师觉得我在歧视穷人,但我从来没有把人按穷人富人来分。”

  事实上,晓松并没有用到“歧视”这个词,他只是说:你在侮辱这个阶级。然而,穷人对于贫穷的恐惧和憎恨,真的是“侮辱”吗?对“这个阶级”的人吐槽贫穷的行为表现出不快,是不是另一种对“这个阶级”的歧视呢?这和我们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在抠鼻子吐痰时所表现出的不快,是否都是“歧视”呢?

  也许很多人认为不是歧视——但对于冉高鸣,这个爬行于阶层上升之路的敏感的年轻人来说,这就是歧视

  他仍然不平衡、仍然焦急、仍然不成熟,但那又怎么样呢?

  ▽

  在采访中,冉高鸣说:

  “才刚上大一大二的时候,我的目标,就是安安静静地学习、毕业,之后回老家,过普通的日子

  “现在我理想的生活状态,就是一直挣钱,然后让爸爸妈妈一直出去玩,去周游世界。”

  两年之前,他是一个刚刚减肥成功的淳朴少年,讲不好笑的笑话;两年之后,他是一个汲汲营营于娱乐圈的上进青年,笑话依然不好笑,却多了很多在金钱和欲望之下的焦急与挣扎。

  着急也罢、不急也罢,总有一天,他终究会向不成熟的自己告别、终究会得到理想的生活——然而谁都不知道,这中间他将会经历些什么。

  一个人要走过多少路,才会被他们称作是个男人?

  你呢?

  点击“阅读原文”,观看冉高鸣完整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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