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面 | 王津:如果没故宫,我火什么?

  因为一部《我在故宫修文物》,故宫博物院文保科技部钟表修复师王津成为了公认的“钟表男神”。他不仅用精湛的修复手艺圈住了大批大批的90后和95后粉丝,还让这些年轻人逐渐爱上了传统技艺。前段时间王津应邀做客南京信息工程大学金针讲堂,并接受了扬子晚报记者的专访。闻讯而来的学生可劲儿地喊着“男神”,王津只是憨憨笑,“故宫这牌子太大了,没故宫,我火什么?”

  

  拍片子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会这么红

  《我在故宫修文物》的电视首播反响其实并不算大,但在素来以“二次元”而闻名的B站上,看惯了鬼畜的网友们却意外从这部纪录片里淘到了宝——纪录片里,钟表组的师傅王津对着镜头介绍着文物钟表,流利的京片子和儒雅的气质一下俘获大片少女心。王津就这样走入了大众的视线。戴着放大镜的王津,专心修复一座铜镀金乡村音乐水法钟,眉头皱一皱,就有一群网友高呼“赏心悦目”,抬手比划比划,又是“唰”一下飞来满屏的弹幕:好美的手!

  “拍片子的时候压根没想到会这么红。”王津告诉记者,“当时央视播完就过去了,片子是从B站开始火的,评分一下上去了,连导演都去关注了。”在《我在故宫修文物》播出之前,王津的名字也曾见诸报端,“我师父这代人也上过报纸,但那会儿就这么过去了,没这么火。”

  因为相貌与演员郑少秋有几分神似,王津还得了一个外号“紫禁城郑少秋”。网友们剪出了王津的各种出镜片段,各类访谈类节目也纷纷向他抛出了橄榄枝。王津的心态倒是平常得很,“都是看了纪录片再关注我的,不然我会坐在这里么?”虽然心态没有变化,但王津的出行倒是很明显的受到了影响:在故宫的开放区,他“走不动”了,路过的游客经常能认出他来,王津被追着要求合影,甚至还有要签名的。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好脾气的王津总是会耐心地满足游人的请求。“都是喜欢纪录片,喜欢故宫的人啊!”

  王津不仅红遍故宫,他的名字甚至流传到了大洋彼岸。这是让王津最为感动的一次街头偶遇,“加拿大多伦多的一个老区,街上人来人往,但两个留学生还是把我给认出来了。他们和我说,‘我们留学生都看这个片子,特别喜欢。’”王津头一次有了“出名”的自豪感,“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都能够认出我来,我真的挺开心。当时就觉得,故宫这牌子太大了,没有故宫,我火什么?”

  故宫里时间“走”得最快的地方

  王津住在北京西二环,距离故宫仅有公交五站地的距离。每个工作日的早晨7:10,王津都会准时从家里出发,骑自行车或是坐公交,二十多分钟就能到达故宫。“嗡”一声推开厚厚的宫门,熟门熟路地拐过各种弯,沿途顺便和宫廷御猫的后代打个招呼,“钟表男神”的每一天差不多都按照这个节奏开启。

  钟表组所在的小院子也“别有洞天”,院子里种满了杏花、桃花等各种花木,一到春天,满院春色牢牢绊住了飞逝的时间。网友们眼红到发狂:在故宫里工作已经足够奢侈,更何况,修复钟表的工作节奏是真的舒心到不行。王津所在的故宫文保科技部钟表组,每天的任务就是让库房里的那些雍正乾隆年间的文物钟表,尽可能地恢复正常工作。没有“拿摩温”拿着“小皮鞭”分分钟监工赶进度,也不用绷紧神经焦虑地加班加点。这样慢条斯理的工作状态,夫复何求!

  虽然屋外的小院子里时间“停滞”,但钟表组的屋子里,可能是整个故宫时间走得最快的地方,“我们那屋里钟表有的是,抬眼就是一个。”王津告诉记者,不同于网友想象的“一个埋头便是天黑”的工作环境,钟表组的屋里时刻都能感受到时间的存在。因为形形色色的钟会变着“花样”报时。有的每过15分钟就是一阵叮当响,有的卡在半点报一次时间,还有的文物钟表则以小时为单位“当当当”。

  这些钟表上一次发出清脆的报时声响,很有可能还是三百多年前。一门之隔的屋里屋外,微妙浓缩了时间的快与慢。时间就是最狠的“拿摩温”。这种时时刻刻都会“报时”的环境,其实是另一种崩溃。工作了三十多年,王津早已习惯。“习惯了就不觉得催啦。但时间过得快是真的,有的时候觉得,还没怎么干活儿呢,怎么就到点了。经常是干着活,到晚上该下班了才发现,还没洗手呢。”

  

  修表修烦了,就到御花园里转转呗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觉得故宫的墙特别高,那时候人也少,就五十来人。”1977年,16岁的王津跟着故宫文物修复厂的老厂长四处参观,喜欢“拆自行车链条”的他被钟表室的马玉良看中,此后近四十年,王津每天都在与清朝皇帝收藏的钟表打交道。

  “我从小动手能力强,十一二岁就在爷爷身边伺候着,包括做饭呀,家里的一些小的事情,都是我包了。”王津说,“那会儿在故宫科技部里转了一圈,我就对这个钟表挺感兴趣,当时就在那边跟师傅多说了几句,最后选上了,没想到现在选对了。”

  三十多年前的老屋,如今已经彻底更新换代。“当时觉得屋里黑乎乎的,挺暗的。光线、环境都没现在好。以前是老的地砖,现在铺上地板了。过去遮阳用的竹帘子现在都改成百叶窗了。”但工作时立下的一些老规矩至今依然没改。王津和徒弟一起修复钟表时,桌子的抽屉一定是拉开的,时刻提防着细小零件的掉落。清洗生了锈的零部件,也依然沿用着煤油,没使用看似“高科技”的除锈剂。“现在的除锈剂劲儿比较大,没有那么润的感觉,腐蚀性强一点。这么多年习惯了煤油,用别的也没感觉比它更好。”

  多年的工作下来,王津攒出了老匠人独有的修复手感。摸一摸,看一看,找到问题症结估计八九不离十。“钟表都是亲手修的,做过就不会忘。文物钟表修复有讲究,不能说这个零件不好,就把它给换了。那时候的钟表顶多就一对,修起来也挺好玩的。” 实在烦闷了,王津自有排解的办法,“修理钟表时烦了,到御花园里去转转呗!”

  这是在故宫工作特有的“福利”。王津最爱故宫的冬天,一场大雪后,故宫太和殿外的广场完全被雪覆盖。一脚踩进去咯吱作响,留下一个个深深的脚印。这样唯美的画面,作为观众的我们可以在电视剧里看到,而王津和他的同事们却能亲眼见到实景。“过去一下雪,我们早晨上班前都会主动扫雪。没扫之前的雪特别漂亮,特别平。厚的时候啊能淹没小腿,快到膝盖了,大约二十多公分。”王津伸手在自己的小腿上比划了一下,亮出了修长的手指。

  

  “紫禁城郑少秋”走出故宫依然明星范儿

  早在《我在故宫修文物》爆红之前,“紫禁城郑少秋”就已经“参演”过电影大片。“大约是84年吧,那时候导演李翰祥来拍电影,取的是故宫大清早的景。我和几个同事一人领了一套清朝军服,穿完站在午门头上。”在李翰祥的电影里当过群众演员,王津算是见过了大场面。近日,他又一次“触电”,《我在故宫修文物》大电影上映后,王津作为电影中匠人师傅的代表,于今年4月底和摄影组一起去了一趟美国休斯顿,不仅走了红地毯,还捧回了一座奖杯。

  王津的成名,无疑改变了当下对于“匠人”的普遍认知。陪着王津走在南京信息工程大学的校园里,记者方才感受到了这位老匠人到底有多红。不少大学生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认出了王津,原本平静的眼神里立刻增添了几分激动:“天哪,在我们学校竟然看到了‘钟表男神’!”王津全程保持微笑,朝着学生大大方方地挥手致意。看来,“紫禁城郑少秋”走出故宫,同样明星范儿十足。

  做客南京信息工程大学金针讲堂,王津毫不怯场,介绍“魔术人钟”等文物钟表完全如数家珍。“我们现在工作量特别大,库里还有待修的钟表。我们要招新人,要办培训班,还有其他很多事情要做。”现场作介绍时,王津透了个底,文物钟表那令人痛心疾首的陈列方式估计是要改革了,“我们打算把陈列方式再改一改,增加钟表动态的视频内容,让更多的人可以看到。另外,我们修复中心正在新建,全搬迁完以后,每周将会有两个半天对外开放。大家可以预约,到时候就可以看到我们一百多人在修文物的状态啦。”

  

  快问快答

  Y=扬子晚报记者 杨甜子

  W=王津

  Y:修复钟表是很精细的活儿,您怎么缓解用眼疲劳?

  W:现在你们觉得眼睛不舒服,估计大多是因为微信看多了。我们干的活儿的确精细,一些齿轮的确小,但也不是天天都接触这么精细的齿轮。再加上我们工作室外面就是各种树木,还有葡萄架、各种花,还有蝴蝶呢。觉得累了,就看看树上长的枣儿杏儿,看看熟了没有。这样也是对眼睛的一种放松。

  Y:徒弟犯了错误,您怎么处理呢?

  W:谁不犯错误,我也犯错误。用犯错去长见识。走的弯路其实就是长的见识,下次就不会犯了。

  Y:平时看穿越剧吗?

  W:穿越剧看的不多。《甄嬛传》看的还比较多,挺好玩的,也就当消遣看的,是演绎的片子。

  Y:故宫现在新开放了很多地方,能不能推荐一些?

  W:推荐的地方,现在大家不是看什么《甄嬛传》吗?寿康宫、慈宁花园都是新开的,原来一直没开。据说寿康宫三百年没进过男人,现在男人去得比女的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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